身兼復職的義勇先生‧壹


※我流OOC

※特殊設定,看的見妖怪的鬼殺水柱大大、但是作者不懂妖怪

※走半原著向、非救贖向
※沒意義的很長

※知道一點公式書內容但沒親自看過、也沒看過小說


  這世界總有一些存在不為人所知,比如身為鬼殺隊的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就是不被民間一般人所知的「怪物」。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世上的鬼到底都在哪裡、是否真的存在,而鬼殺隊的殺鬼行動則是更不能夠讓其他人知曉,但他們還是每天在夜晚奔波,只為了讓這世上的鬼減少哪怕一隻。大家都很明白,只要殺死一隻鬼、就可以拯救數十個人甚至更多,同時也是為了減少自己內心那也許花費一生也無法消滅的空虛感。

 

  鬼殺隊裡的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無家可歸的更是多數,也許這也是他們能毫不猶豫投入鬼殺活動的原因之一。不管性格上是否合得來,只要面對鬼、身邊的隊友都是與自己同一陣線的夥伴,每個隊員幾乎都有這樣的共通意識,這也讓很多人在這裡感受到了歸屬感,這對無家可歸的人來說是一個救贖。

 

  富岡義勇當然也是裡面的其中一員。只能藏在夜裡又如何,對他來說只要能殺鬼就夠了,自己必須變強、然後必須活下去,什麼都沒有的自己雖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價值,但如果能夠拯救眼前的生命、那他就還能再戰鬥下去,直到這世界再也沒有人會因為鬼而犧牲。

 

  鬼的存在雖然不被世間所知,但是在鬼殺隊裡那是絕對的存在,自己的敵人、長久以來的滅鬼願景,這些讓他們都不可能忽視鬼的存在,更何況他們正是因為知道了鬼存在於世才會拚上自己的性命鍛鍊、通過最終選拔站在了這裡。但很令人困擾的是、這世界存在著並隱藏著的並不是只有鬼而已,知道這件事的是少數中的少數,至少富岡義勇此生還沒有遇見第二個人。

 

  除了鬼以外另一個令人頭疼的生物──雖然他並不知道那能不能稱為生物──甚至比鬼還要讓人摸不著頭緒,也許能夠稱呼他們為妖怪,但這也只是一種籠統的代稱罷了。雖然能看見那些東西的是少數,但他們也的確存在著,最起碼從義勇有意識以來、那些存在就已經很自然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最開始義勇以為妖怪們與人類沒什麼不同,每個人都看得見、也能夠與之對話,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不過這種普通僅只於他。小時候還純粹的相信自己眼前見到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一直到父母問起來之後才發現這並不是絕對,現在想想、那時候對鄰人們而言,自己的確是個詭異的孩子,他對於父母會開始在意也是從旁人那裡聽見了一些傳言的這件事深信不疑。

 

  但這沒有什麼問題,他的父母跟姊姊都相信義勇所說、所看見的一切,義勇那時候就想了,即使看不見、並沒有那些東西存在的實感,但只要真誠的溝通、這一切都不會是問題,那些東西確實存在,而自己一點也不奇怪。

 

  「為什麼明明看不見,還是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義勇曾經鼓起勇氣這麼問過他的家人們,但是他們只是對做好覺悟的義勇露出與平時沒什麼不一樣的笑容。

 

  「我們都知道義勇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而且你真的沒有、對吧。」

 

  不僅如此,偶爾他們看到義勇特別開心的時候,還會問問今天義勇跟什麼樣的朋友玩了。這對義勇來說才是正常,他也不曾對這件事情感到懷疑。所以當父母相繼都因為生病而去世時,親戚們對他們姊弟說的話才會讓義勇這麼受打擊。

 

  明明父母才剛去世沒多久,親戚們對蔦子說的話就開始一點也不留情面,「難道不是妳弟弟帶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回來嗎?」、「這是煞星的詛咒。」等等,雖然表面上他們都是在私底下對蔦子用彷彿擔心的口吻說著這樣的話,但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特意背著義勇的想法、不如說就是要讓他聽見才說的。那時候的義勇並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被這樣評論,但是他至少知道對於那些親戚而言,父母是被他給害死的,因為有他、父母才會因此相繼去世。

 

  在那之後雖然蔦子用很堅定的語氣請走了他們,但對義勇來說最難過的不是他被攻擊而是他害死了父母這件事,但是為什麼?他怎麼想也不明白。雖然不明白,可這不妨礙義勇感受到罪惡感,即使蔦子把親戚「請」走後,義勇的心情也沒有因此變得輕鬆。

 

  看著這樣的義勇,作為姊姊的蔦子不可能不擔心,她知道義勇自從父母過世之後都會一個人偷偷躲在某個角落哭泣,只是看到他明明眼眶都還紅腫著,卻笑得燦爛地回來面對自己,蔦子也不好提起這個話題。但是這樣下去她跟義勇永遠都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所以她找了一天還是很艱難地開口了。

 

  「義勇?」

 

  「啊、姊姊!」

 

  義勇本來蹲在了一旁有樹叢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在蔦子過來搭話的時候硬是讓自己的臉上擠出了大大了笑容,在蔦子眼裡看起來其實有些笨拙,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更加心疼。這是他們一家人都捧在手掌心的弟弟啊,比誰都還要溫柔、比誰都還要純粹的孩子,連受傷了都不敢讓人擔心、溫柔到讓人心疼的孩子。

 

  「義勇,今天不去跟朋友玩嗎?」

 

  「……不是朋友。」

 

  本來蔦子是想藉此知道有沒有人、或者其他的什麼陪著義勇,至少這樣會減輕一些負面情緒,但似乎不只是沒有、而且事情還沒有這麼簡單。

 

  「嗯?」

 

  「……他們跟我說、我們不是朋友了。」

 

  聽到義勇感到委屈的說出了這句話,蔦子有些跟不上話題,畢竟她除了從義勇口中以外、無法從其他地方得知他朋友的任何訊息。但即使如此,看著以前義勇這麼快樂的跟他們分享跟他們玩的過程,至少他們確實是很重視義勇的才對,這種是義勇也不可能察覺不到,他一直都是心思很細膩的孩子,但現在他卻接受了這種說法。

 

  「……所以這幾天才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嗎?」

 

  義勇聽到蔦子這麼問,眼睛睜大大的轉過頭,面上表現出了疑惑。在看到蔦子認真的神情後有些不服氣的鼓起雙頰。

 

  「我沒有悶悶不樂。」

 

  「這樣嗎?──啊、對了,今天晚餐會有鮭魚蘿蔔哦。」

 

  「欸?」

 

  為什麼?平常的話蔦子不會特別對他說這些,頂多是問他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但是今天蔦子不僅擔心的向他搭話、還特地準備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被擔心了,義勇終於把心思轉向到自己的姊姊身上,然後發現了蔦子正在顧及著自己的心情,這讓他感覺很抱歉。

 

  蔦子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正在想些什麼,有些苦惱的笑了一下,又用很明朗的聲音開口。

 

  「姊姊喜歡義勇笑著對我說今天開心的事情、也喜歡珍惜朋友也被朋友們珍惜著的義勇,這是我感覺最幸福的時刻。──義勇也跟姊姊一樣、對吧?」

 

  「姊姊不快樂嗎?」

 

  突然被這樣反問的蔦子有些愣住,而義勇只是很認真地看著這樣的姊姊、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雖說愣住是愣住了,但是馬上又笑了出來,雖然自己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聽著那句話義勇會覺得自己不快樂,但這個誤會必須趕快解開才行。

 

  「沒有啊,我很快樂,……因為義勇現在就在姊姊的身邊啊。所以義勇、我們一起變得更幸福,好嗎?因為只要我們幸福了,爸爸媽媽也會變得幸福,我們大家都會很幸福。」

 

  這時候,義勇眼眶泛著淚水、用著有些顫抖的聲音問著溫柔回復著自己的姊姊。

 

  「這樣爸爸媽媽也會變得幸福嗎?」

 

  看著這樣的義勇,蔦子露出了今天最燦爛的笑容。

 

  「當然,他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從那之後,義勇好像又振作起來了,並且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似乎與朋友也和好了。看著這幅景象,蔦子笑地很滿足、同時想著今天的晚餐。

 

 

 

  義勇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在那天的對話之後,他終於才又從腳下的泥沼中勇敢地踏了出來。不管自己被說了什麼、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蔦子不會騙他,所以他要努力的讓大家都變得幸福,這樣自己也會很幸福。

 

  一開始他一邊思考著未來的事情,思考到腦袋差點就冒起煙來。

 

  ──如果自己幸福、那家裡的大家都會很幸福,但是大家都過得幸福就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刻,所以自己要過得幸福、大家也要幸福……

 

  總之大家一起幸福就沒問題了。最後義勇得出了這個結論,並且還真的為此付出了行動。

 

  他先去找了對他說出絕交宣言的朋友們,而他過去的朋友們也沒有避諱與他見面,只是看見他之後都面有難色,這時候義勇才發現、他們臉上的表情跟前幾天的自己有幾分相似。因為感到了罪惡感,所以覺得自己獲得了快樂也是一種罪惡,這種想法不斷地鞭笞著自己,最後把自己綁在了原地無法動彈,那麼現在有著同要表情的他們也跟當時的自己一樣嗎?

 

  「我要變得幸福。」

 

  看著這樣的他們,義勇首先開口。聽到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他們只是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對方,然後再一起看向義勇。

 

  老實說他們並不想再靠近義勇了,但其實一開始他們看著總是躲起來哭的義勇還是很想上前安慰的,只是他們比誰都更清楚、義勇會這麼難過有一部份的責任在他們身上。跟義勇一起玩的日子很開心,畢竟能看見他們的人類太少了,就更不用說看得見又對他們有親近感的人類了,但是這在其他人的眼裡看來就只是稀奇古怪的孩子,他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所以感覺更愧疚。而在他們都下定決心把義勇還給那些人類了之後,義勇卻又自己靠過來了,這讓他們很困擾、但又有些開心。

 

  「雖然你們都說不跟我做朋友了,但、但是,我只是想說……跟你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很快樂,謝謝。」

 

  義勇強忍著難過,雙手都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忍住了差點要脫口而出的千言萬語,只是對他們過去陪著他的那些日子表示感謝。他想讓他們知道,雖然他可能失去了很多,但是對於過去的那些日子、他真的感到很滿足,也許這就是一種幸福。

 

  這時候一個比旁邊的其他妖怪都還更小、臉上有著三隻眼睛的妖怪跑上前來,三隻眼睛都流出了眼淚,張開雙手就想要撲上去,大小也只是差不多到了還很小的義勇的腰部而已。

 

  「啊、笨蛋!」

 

  而其他的妖怪伸出手想抓住他,但因為他身體比較小、動作又比較快,所以沒有人成功抓住他。

 

  「我也還想跟義勇一起玩!但是、但是大家都說繼續跟我們在一起的話義勇會很難過,所以我忍住了。但是、但是!果然還是想繼續跟義勇一起玩啊!」

 

  被抱住哭泣的義勇剛開始因為受到了驚嚇有些僵住了的身體,在他的告白下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兩隻手現在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到底該放在哪才好,雖然感到有些困擾跟疑惑,但是還是有些開心地笑了起來。

 

  「嗯,我也是!」

 

  「所以我們還能一起玩對嗎?」

 

  還留著眼淚的小妖怪抬起頭,有些怯懦地看著正在對他敞開笑容的義勇。先擅自遠離對方的是他們,如果義勇不原諒他們的話、他們也只能接受,但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跟以前一樣,一起玩、偶爾說說關於人類的事情給他們聽,雖然有些東西他們不太懂,但是看著義勇笑著說起那些事情的時候,他們就會覺得很開心。

 

  相比起小妖怪有些害怕的樣子,義勇反而笑得很開心,還在高興自己的朋友原來並沒有嫌棄他。

 

  「嗯!一起玩!約定好了!」

 

  義勇讓直到剛剛還在抓著自己的小妖怪稍微離開自己一點,然後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遞到他的面前。面前的小妖怪還很興奮的說著「我知道!這是拉勾!」然後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以這個小妖怪為契機,其他旁邊一直都愣眼看著的妖怪都一起上前。

 

  「啊啊好狡猾,我也要、拉勾!」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彷彿他們從來沒有疏離過,這個事實讓義勇很開心,而看著又變回以前那活潑模樣的義勇、妖怪們也很開心,一瞬間這裡就充滿了歡笑。

 

  只要想要回去之後把這件事告訴蔦子、她一定也會很開心,義勇就覺得自己的幸福似乎變成了兩倍,他就知道姊姊說的都是正確的,最後大家都會變得很幸福。

 

  也許是蔦子真的放下心了,最近她終於也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了,對此義勇感到很滿足。他們的生活雖然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卻充滿了各種讓人感到幸福的東西,但如果說還有甚麼東西可以讓他們再更幸福的話,那肯定會是很美妙、讓未來更加閃亮的某個東西,比方說最近踏進了蔦子與義勇生活圈的某個男人。義勇看到自己的姊姊露出了與面對自己不同的笑容,雖說自己還不太清楚那個差別到底在哪裡,可這並不妨礙他對蔦子的那個笑容而感到快樂的心情,以前都只有義勇會跟蔦子分享他與他那些奇特的朋友的事,但自從那個男人出現之後,她也變得會主動跟義勇說自己的事情了,對於這個變化、義勇很樂見其成。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聽別人用這麼生動的表情分享自己覺得快樂的事情,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情。

 

  從那之後義勇的生活樂趣就又多了一項。

 

  最開始的時候,蔦子雖然會跟義勇說一些關於跟他相遇的事情,但最後都會露出擔心的表情,每次這個時候義勇就會趕緊丟出幾個問題、讓蔦子繼續說下去。自從義勇因為蔦子的變化而發現過去的蔦子太過在意他而忽略了自己之後,他就變得會特別在意蔦子的表情,如果只有自己感到幸福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蔦子姊姊,妳現在不快樂嗎?」

 

  在某次蔦子又露出那種擔憂的表情時,義勇也很擔心得看著她,這讓蔦子突然意識到了就像自己總是擔心著義勇一樣,義勇也同樣擔心她。於是蔦子對著義勇微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義勇,能見見跟義勇一樣能讓姊姊變得快樂的人嗎?」

 

  「如果跟他在一起,姊姊會很快樂嗎?」

 

  說到底,對於義勇來說最重要的就只有這件事,其他的都不重要。如果蔦子覺得快樂,那他要做的就是守護這一份快樂,僅此而已。

 

  「嗯,有義勇又有他在身邊,這讓我幸福到有點害怕。」

 

  蔦子誠實的對義勇說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雖然很幸福、就跟之前與義勇說的那樣,他們彷彿成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同時卻也害怕著這份幸福什麼時候會悄然溜走。但隨後又馬上告訴自己,不只是她、義勇也會拚上全力保護著這一份無可替代的幸福,什麼都不用擔心、不需要害怕。但同時她又無法控制自己對這全部感到膽怯,就像當時父母突然就從他們的生命中離開一樣,哪天也許自己最重要的人也離開了自己,所以才忍不住對義勇說出真心話。

 

  ──對不起,但是請幫自己一起守護好她最珍視的一切。

 

  不知道義勇究竟有沒有收到這一份求救訊號,他只是在聽到蔦子的話之後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太好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他是個能保護姊姊很強大的人嗎?」

 

  「……是呢,那個人跟義勇一樣可靠。」

 

  聽到蔦子就算到了最後還是會連帶著自己一起誇讚,他忍不住「欸嘿嘿」地笑了起來。雖然一直到現在義勇都覺得是蔦子在保護著自己,但是聽見蔦子的稱讚、他還是會不禁感到開心,能夠保護姊姊一直是義勇最大的願望。

 

  其實在聽到蔦子說了這麼多關於他跟自己相處的事,義勇並沒有感到不安,但是總歸還是想要由自己來確認這一點才能完全安心。而事實上他也完全可以放心,當那個人站在蔦子身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姊姊的周遭似乎都在發著光,這讓義勇雖然有些寂寞,但又十分滿足。

 

  從那之後,義勇就沒有再見過蔦子因為這件事露出不安的表情了,不僅如此、她一天笑得比一天燦爛,所以當蔦子跟義勇商量結婚的事的時候,他只覺得這一天終於到了。接下來就是每天忙得很滿足的每一天,因為現在只有他們姊弟倆一起生活,任何事情都得靠自己來解決,曾經義勇有過不安、害怕自己會因此變成一個人,但蔦子很堅定的表示過不會放義勇一個人生活,這樣太寂寞了。

 

  儘管如此,生活的變動還是沒辦法讓人放下心,在蔦子結婚的前一天、義勇跟在姊姊身邊的時間比平時要長了許多。

 

  「我今天一整天都要跟姊姊在一起。」

 

  即使今天過後還是不會將他們姊弟倆分開,但這樣兩人獨處的時間今天可能就是最後了。也許是蔦子知道了義勇的想法、又也許她自己也是一樣寂寞,她笑著環抱著義勇那比自己還要更嬌小的身軀。

 

  「嗯,我們今天會一直在一起。」

 

  他們就這麼約定好了,直到隔天太陽升起之前,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確實是、這麼約定好了。

 

 

 

  那個夜晚與平常一樣很平靜,雖然在義勇的世界裡還有一些東西正在悄然活動著,但他們的聲音絲毫沒有為安靜的夜晚帶來任何影響。高掛著的月亮灑下了微弱的光芒,而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溜了進來,彷彿是要為蔦子的明天帶來祝福一般蓋在了他們的身上,這微弱的溫度讓這個夜晚變得不再這麼寂寞。

 

  義勇不想閉上眼睛,如果閉上了眼睛、感覺這樣的夜晚一眨眼就結束了,現在的他心情好複雜,一邊為了姊姊即將邁進的新生活感到開心、但一方面又十分依依不捨,不管做了多少次的心理建設,當這一刻真的要到來的時候這種情緒還是湧了上來。

 

  「姊姊,睡著了嗎?」

 

  他輕聲地問,聲音輕到如果不是夜晚這麼安靜就聽不見的程度,他希望得到回覆、但又不希望聽到有聲音回答自己。

 

  「怎麼了?義勇睡不著嗎?」

 

  「……唔。」

 

  他吵醒姊姊了。明明到了白天還有好多事要做,但蔦子的回覆讓義勇瞬間知道了她直到自己睡著之前都不會放任自己陷入沉睡,而且雖然是自己出的聲、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說些什麼。蔦子察覺到了之後小小聲地笑了出來。

 

  「義勇,在你很小的時候啊、其實曾經被你現在的朋友們嚇哭過哦。」

 

  「嘿!?」

 

  理所當然的,義勇完全沒有印象,在他有記憶以來、那些別人看不見的朋友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那時候你突然睡到一半大哭了出來,我們都嚇了一跳,因為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你怎麼了,所以著急了好久,但是當我們慌張地把你抱起來之後,你馬上就又笑了出來。那時候我就決定好了,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好義勇。」

 

  「姊姊……」

 

  義勇轉過頭認真的看著蔦子現在用著什麼表情在講這段話,蔦子看著天花板、卻好像在看著不在這裡的某個東西,也許自己在看著那些朋友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我啊,從那時候開始就很喜歡義勇的笑容。」

 

  蔦子轉過頭,笑著將義勇抱在懷裡。

 

  「我、我也喜歡蔦子姊姊的笑容!」

 

  被抱著的義勇用力的抬起自己的頭,像是在證明什麼似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對蔦子說著。

 

  「啊啦,謝謝。」

 

  「我有一天也會成為能保護姊姊的人。」

 

  聽到義勇這麼保證著,蔦子抱著義勇的雙手稍微收緊了一些,但是還是注意著不要因為太大力而讓義勇感到痛苦。明明聽到義勇這麼說、蔦子又感覺到了那種洶湧而來的幸福感,但眼睛卻忍不住泛了淚光,為了不要讓在自己懷裡認真地盯著自己的義勇發現,輕輕的再次用右手讓義勇的頭更靠近自己一些。

 

  正當蔦子又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兩人都突然抬起頭,直到剛才還很溫暖的空氣瞬間凝結。

 

  本該安靜的夜晚中突兀的出現了不該出現的聲響,一開始義勇還以為是他的朋友們闖了什麼禍,但是那個聲音顯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不僅如此、還有逐漸變大的跡象。

 

  蔦子坐起來後把抱著義勇的手往下改成抓住了義勇的手,兩個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而且還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義勇被抓著手一直往家裡更深處的地方跑,一直就這樣跑到了放著衣服的地方,那裡有可以至少藏一個人空間大的小櫥櫃。

 

  「義勇。」

 

  有種不好的預感。義勇下意識的不想聽蔦子接下來的話,所以急忙的張嘴想說點什麼,但蔦子很認著的將兩隻手搭在了義勇的肩膀上,這讓他只能呆愣看著露出過去從來沒有看過的表情的蔦子。

 

  「快躲進去。」

 

  「可是、姊姊──」

 

  正當義勇想要反駁的時候,蔦子又露出了那個相當幸福的表情。義勇不懂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蔦子會露出這種表情,但是那種不好的預感絲毫沒有因為這個笑容而有所減退、反而越演越烈。

 

  蔦子移開了放在義勇左肩上的手,伸出了食指抵在自己的嘴邊。

 

  「躲在這裡不要出聲,在姊姊說可以了之前都不可以出來哦。」

 

  第一次蔦子對義勇展現出了強勢的一面,她不管做著些微掙扎的義勇,只是將義勇推向了櫥櫃,一直到將義勇推進了櫥櫃裡才鬆開自己的手。發現義勇的眼神有時候會飄向什麼都沒有的不遠處,蔦子也將自己的視線投向了那一邊。

 

  「雖然我看不見你們,但是、義勇就拜託你們了。」

 

  「姊姊──」

 

  蔦子並沒有留給義勇開口反駁的空間。

 

  「義勇,──姊姊最喜歡你了。」

 

  接著沒有等義勇的回覆,急忙的將櫥櫃的門關上,想要往外跑的時候就發現門口已經被一個巨大的身影堵起來了。

 

  義勇一邊想著要聽姊姊的話,但又一邊想要推開被關上的門。在他做出這些微弱掙扎的過程中,他一直聽見外面傳來的碰撞聲,還有蔦子反抗的聲音,在好不容易將門開了一個小縫的時候,卻被一個前幾天還在跟他玩成一塊的其中一個小夥伴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面前,他小聲的請求對方從他的面前讓開,但是他只能看到對方落下的眼淚不斷無聲地滴落在地板上,然後不斷搖著頭。

 

  不得已的情況下,義勇伸出了手開始想將對方推走,但因為縮在櫥櫃的自己施力點實在是很不穩定,怎麼也沒辦法把面前的人給推走。只能聽著因為打開了一點縫隙而愈加清晰的碰撞聲,著急地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無聲掙扎。

 

  不知道推了多久,終於把面前巨大的牆給推開了一點,義勇看到被破壞到看不出原型、本來明天一早應該要披在蔦子身上的服裝,以及倒在了地上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的蔦子。壓在蔦子身上的是一個異常高大、眼睛沒有焦距、牙齒格外鋒利怎麼看也不像人類的怪物,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怎麼看都是剛剛才沾上的蔦子的血。義勇無聲顫抖著,那是面對即將消失的生命的戰慄、也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憤慨的象徵。

 

  使盡全力抬起頭的蔦子發現了義勇的視線,蔦子的雙眼雖然已經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還是擠出了最後的笑容。

 

  「活下去。」

 

  ──在那裡的、比誰都還要更幸福的笑容。

 

 

 

  在那之後義勇就不再掙扎,蹲坐在櫥櫃裡直到天亮了為止,他沒有去想為什麼他沒有被發現、也沒有理會似乎一直在他耳邊說些什麼的朋友們。無所謂,反正除了自己以外誰都看不見。

 

  「義勇,對不起、對不起,吶、說點什麼嘛……」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不久前他們還一起躺在床上想像未來,自己才剛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個能保護好蔦子的人,但這個夢想卻在蔦子的保護下煙消雲散了。他不懂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會是他們遇上了這種不可理喻的事,他們本該成為最幸福的人,而他們也為此不斷努力著,或者是他們太過貪心嗎?因為太過幸福而遭到懲罰了嗎?不知道,不明白,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哪裡、剛才到底都經歷了什麼,什麼都不明白。

 

  旁邊的人似乎在向他道歉,可是他沒有餘力去在意這些,他應該要對他們說不是他們的錯,可是內心卻還是有個聲音不斷的在責怪他人。不理會自己而獨自去面對怪物的姊姊、擋在他與姊姊之間不斷哭泣卻還是只保護他一個人的朋友、帶給他們絕望的怪物、還有什麼也做不到只會龜縮在原地的自己。

 

  「我想更早點趕過來的,如果我早點跟你說附近有鬼在徘徊的話、你們就有辦法逃走了。」

 

  明明義勇都已經沒有眼淚了,身邊著急地打轉著的小妖怪卻還在嚎啕大哭,一邊大哭一邊懺悔著。

 

  ──鬼。

 

  當爸爸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曾經對他們姊弟倆說過,到了夜晚會有可怕的鬼在外面遊蕩,如果被他們抓到了就會被吃掉,所以盡量不要在夜晚出門。當時蔦子還緊張的問了一句「躲在家裡就會安全了嗎?」,可是爸爸媽媽只是有些困擾的搖了搖頭。

 

  「但是不用擔心,這個世界上還有獵鬼人會將那些吃人的鬼通通消滅的。」

 

  因為這句話,他曾經認為鬼距離他們很遙遠,因為會有人幫忙清除掉他們,所以自己可以平安的生活。他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也許也是因為自己的世界除了人以外本來就還有其他生物存在的原因,但他從來沒有為此感到害怕過,現在想想、也許是自己被保護得太好了。

 

  沒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他們的家並不安全、而獵鬼人也不會理所當然地在危機時刻出現拯救他們。一個夜晚過去了,誰都沒有來。那個吃掉自己姊姊的鬼在家中徘徊了一下、並沒有發現躲在櫥櫃的義勇,所以在天色開始變化的時候匆忙離開了,在這個過程中、誰也沒有來,夜晚一樣安靜,除了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妖怪的啜泣聲以外,就只剩下自己那久久無法平靜的心跳聲。

 

  在蔦子說完她的最後一句話之後,義勇甚至連蔦子的呼吸聲都再也沒有聽見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一個發現他們家異狀的是平常都會跟他們打招呼、很照顧他們姊弟倆的鄰居,平時這個時間已經應該有聲響的房子,一直到太陽完全升起都還鴉雀無聲,因為感到擔心而小心翼翼地敲響了他們家的門。

 

  因為一整晚的緊張而對聲音十分敏感的義勇,在聽到門被敲響的那一刻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那個像噩夢般的夜晚已經過去了,他已經可以離開這個櫥櫃了,即使心裡知道這一點、但他的身體依然僵著動也不動。

 

  ──在姊姊說可以了之前都不可以出來哦。

 

  就像噩夢還沒有結束一般,義勇依然被這句話給束縛著,但他比誰都還清楚、姊姊再也不會用那溫柔的聲音喊他的名字了。

 

  終於有其他人發現了這個房間的慘狀,過沒多久這裡就熱鬧了起來,本來應該是來參加婚禮的親戚們看著這副景象泣不成聲,過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仍然抱著膝蓋躲在櫥櫃裡的義勇。他們很是溫柔的將他從櫥櫃裡拉了出來,像是在照顧易碎的寶物一般對他噓寒問暖,這才讓義勇實質的感受到、夜晚真的過去了。

 

  一直到現在,義勇才真的大哭出聲,彷彿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似的不停的哭喊著,而在場沒有人會因此而責怪或阻止他。

 

  「是誰殺死了你姊姊?」

 

  到義勇稍微冷靜下來了之後,不知道是身邊的哪個人這麼問了他。親戚們看著這樣的慘狀,似乎已經猜到不會是人類的犯行,可能是熊、或者其他動物,但義勇的回答卻不是他們心裡想的任何一個答案。

 

  「是鬼,是鬼殺死了姊姊。」

 

  義勇才剛開口,聽到回覆的親戚們就皺起了眉頭,有些人還嘆了口氣。

 

  「才剛發生這種事,就不要再開玩笑了。」

 

  「可能是還沒冷靜下來,要不然再給他點時間?」

 

  沒有人相信義勇說的是真的,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平常他跟別人所看不見的東西玩耍的延伸,只是開玩笑、或是想引起他人注意,總之沒有人相信是鬼咬死了蔦子。

 

  「我、我說的是真的,我看見了!」

 

  但是在這件事情上,義勇不想輕易放棄,那個怪物一定是鬼,以前爸爸媽媽跟他們說過、而且朋友們也是這麼說的,千真萬確。但這只是對義勇而言,對其他不知道實情的人來說就只是胡說八道,不管義勇怎麼強調,他們的表情只是越來越難看。

 

  「一定是因為相依為命的姊姊死於非命、精神太受打擊了吧。」

 

  「真可憐,這肯定是病了。」

 

  他看著親戚們不僅不相信他、最後還帶著憐憫的看著他時,義勇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直對他相當溫柔的親戚們。雖然因為他總是做出他們不可理解的行動而被說過閒話,但他們在他面前總歸還是很好脾氣的,但現在他只覺得眼前的這些人似乎是他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義勇,不用擔心,我有認識一個很好的醫生,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其中一個人抓住了他的手,那個手本該帶有溫度,但義勇只覺得全身都很寒冷。經過了一連串的打擊,他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雖然身後保護了他一整夜的朋友們在對著要把他抓走的人大吼,但想當然的只有義勇聽得見。

 

  直到昨天都還理所當然的幸福的生活,一瞬間就消失無蹤了。他知道、在這世上會無條件相信自己的最後一人,就在這個夜晚、永遠的離開了。

 

  從那之後,義勇便沒有再開過口,不管親戚們怎麼說、他都只是低著頭不發一語,沒了耐心的他們就只是粗暴的把他帶到地下室的一個房間裡,告訴他明天就會帶他去找醫生。明明沒有生病,明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但就是沒有人相信。義勇隱約知道如果真的被帶走、那一切就真的結束了,再也沒有人會記得蔦子,也不記得蔦子真正的死因,連自己也會跟著忘記、會發瘋的。但是他能怎麼辦?沒有人願意聽他說話,這裡也沒有他的同伴。

 

  突然,門口傳來了「嘎吱」的聲音,門被打開了。義勇茫然地抬頭一看,又是那天晚上跟在他身邊的小妖怪。

 

  「對不起,義勇對不起,總之快從這裡逃走吧,快逃、逃得遠遠的。」

 

  在自己的手又再一次被拉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心如止水,只是彷彿用著他人的角度看著這樣的自己、想著「啊啊,自己總是在被人拉著跑。」然後為自己的被動感到失望。如果只有他自己,他什麼也辦不到,義勇很清楚的認知到自己是多麼弱小又可悲的存在。

 

  他就這麼一言不發的被拉到了村子的角落,義勇從來沒有從這個村子出去過,對他而言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未知的世界,但對現在的他而言這一點也不重要。

 

  「逃走吧,逃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小妖怪放下了直到剛剛還拉著他的手,用著彷彿在哭泣卻沒有流淚的表情看著義勇,嘴上還不停的對他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義勇不懂,但他只是看著這樣面前的人,有些遲鈍的轉過頭、看向村子外那看不到終點漫長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可是他必須逃走,必須離開這裡。

 

  ──對不起,所以快逃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這句不知道由誰說的話彷彿觸動了開關似的,義勇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離開了他的家、離開了他的朋友、離開了他的過去。說起來,他似乎連他朋友的名字都忘記了,手上緊緊抓著從那天晚上開始就沒有放開過的姊姊的羽織,跑著、跑著。

 

  ──義勇,姊姊最喜歡你了。

 

  在逃跑的過程中,風中似乎傳來了這樣溫柔的聲音,然而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義勇怎麼也沒有回想起來。

 

 

 

20.04.13.